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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钢琴家2002

    钢琴家2002HD

    年份:2002 类型:战争片

    主演:艾德里安·布洛迪,托马斯·克莱舒曼,艾米莉娅·福克斯,米哈乌·热布罗夫斯基,埃德·斯托帕德,穆琳·利普曼,弗兰克·芬莱,茱莉亚·蕾娜,杰西卡·凯特·梅耶尔,理查德·赖丁斯

    导演:罗曼·波兰斯基

    地区:英国,法国,波兰,德国,美国

    语言:英语,德语,俄语

二零云1

剧情简介

施标曼(Adrien Brody AdrienBrody 饰)是波兰广播钢琴家。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爆发,他们的家人被迫进入华沙的隔都。战争期间,由于饥荒或战争,人们难以分开生活。在四处游荡的同时,他的家人和亲人最终被纳粹杀害,标曼本人也受到了各种羞辱和折磨。他很幸运得到了朋友的帮助,暂时避难。地方。战争愈演愈烈,朋友们不得不离开他,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抚养孩子。此时的石标满身患重病,但在寻找的过程中不得不逃走。在废墟的阁楼上,他遇到了一名应军官要求弹钢琴的德国军官。优美的钢琴声让德国军官心生同情,暗中帮助标曼直到苏联军队解放波兰……影片根据波兰钢琴家瓦迪斯瓦夫·斯皮尔曼(Wladyslaw Szpilman)的自传小说《死城》改编适应。第一次看《钢琴家》是大二的时候,跟很多人一样,感觉片子情节单调、没有太多戏剧冲突,比较失望。10年过去了,这次借全球政治学协会年会在波兰召开的机会走了一圈华沙,晚上在宾馆重新看了一遍这部片子,终于理解了它为什么能拿奥斯卡,真心觉得当之无愧。看懂这部电影并不难,我们只需做好两件事情。第一,调整好视角。第二,了解历史背景。首先,“视角”合拍才能感知影片的立意深刻。首先这不是一部战争英雄片,它讲不是保家卫国的爱国主义战士也不是辛德勒式的人道主义英雄,它描绘是一个普通犹太人在种族灭绝中“求生存”的切身经历。其次,《钢琴家》里重要的不是钢琴家,而是在二战中的犹太华沙,是他看到和经历的点点滴滴。换句话说,钢琴家的眼睛就是导演波兰斯基的摄像头,记录着华沙的犹太人在二战中的惨痛遭遇,以及二战的滚滚洪流在一个普通人身上流过时泛起的浪花。这种叙事视角可以让观众看到宏大的历史落在一个活生生的个体身上是多么真真切切的伤痛,而非简简单单的一串死亡数字。同时,个体的遭遇又照映出一个群体的灾难以及更宏观层面的“系统的恶”。如果要找一部意趣相投的中国电影,可能就是根据余华小说改编、由张艺谋导演的影片《活着》。其次,波兰的二战史可以帮助我们理解影片的格局宏大。如果说到纳粹德国对犹太人的迫害,大多数人想起都是集中营,以往的影片也多聚焦于此。但集中营系统性的种族灭绝多是1942年之后的事情,这之前是犹太人在各个国家遭遇的日常生活中的迫害,很多鲜为人知(这也是《安妮日记》震撼人心的原因)。二战前,华沙的犹太人占城市总人口的30\%,散居城市各处,从事各行各业。影片主人公原是华沙一家电台的钢琴师,一家6口,生活殷实。1939年9月,德国入侵波兰,影片开头说到一家人围坐在收音机前,得知英国和法国也对德宣战而欢呼雀跃,但第二天走上街头却看见大批的德国军队。历史上,英法只是迫于与波兰的联盟关系而口头宣战,但并没有采取任何实际的军事行动从西面回击德国(开辟第二战场是后面的事情),绥靖政策使得德国没有两面受敌的压力,加之与苏联的互不侵犯协议,德军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华沙。希特勒为了庆祝胜利,还在华沙举行了大规模的阅兵式,并开始了对华沙犹太人的迫害。这件事上,至今波兰人对英法还耿耿于怀。纳粹政府对犹太人的迫害并非一走上来就是大肆屠杀,而是一步步加深的。一开始只是羞辱(humiliation)。影片开头钢琴家的父亲走在街上被一德国士兵拦下扇了一巴掌,呵斥他没资格走人行道;接着是标识(labelling),父亲读报纸时得知,政府下令所有犹太人必须戴上镶有“大卫星”的犹太袖章,不戴的人将被严惩(川普讽刺希拉里的广告中用了一个六角星图标,被谴责“反犹太人”,即anti-Semitism, 字面是反闪米特人,也就是犹太人的族系)。紧接着是在公共场合的限制,钢琴家路上遇到一位波兰女音乐家,准备一起去喝咖啡,但是咖啡店的门上挂着牌子说犹太禁止入内,女友表示愤慨,钢琴家说公园和电车上也已经这样了。这是当年华沙的真实场景,犹太人被禁止进入德国人可能出现的所有公共场合。再接着是群体隔离,1940年10月纳粹政府下令所有华沙的犹太居民限期内搬到城市的特定区域。虽然极为不满,钢琴家的一家人还是打包跟着大部队进入了隔离区,一开始大家并不知道被隔离,只到一家人发现楼下开始砌墙。这就是后来著名的华沙犹太人隔离区,当地人叫“Warsaw Ghetto”,超过40万的犹太人被隔离在仅仅3.4平方公里的两个小区域内。影片中主人公走过一个过街天桥,这个桥就是连接两块隔离区的唯一通道。下面是正常城市人的车水马龙,但两端是无尽的黑暗。今天华沙的犹太人博物馆就是仿照这个天桥的结构设计的,沿着参观路线,你也会经过一个天桥,下面是模拟当时的华沙街区,桥上写着“我们只有每天经过这里的时候才能看一眼自由的世界”。接下来是无差别随机杀害(random killings)。虽然空间狭小,但初期韧性的犹太人还能勉强过着正常生活,有家有市场有餐厅,但这也免不了随时被迫害的危险。影片中主人公一家正在吃晚饭,突然一辆德国军车开进街区,大家忙着关灯。这群德国士兵冲上对面犹太人家庭,把无法起立的老爷爷直接从阳台扔了下去,同时枪决了一家人。这种随机无差别的杀害当时在犹太隔离区比比皆是,一个德国兵哪天心情不好就可能拉出几个犹太人来泄气。每个人都生活在恐惧当中,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随着隔离时间拉长,隔离区内出现了疾病、饥饿和死亡。影片主人公走在街上时,随处可见横在地上的尸体。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钢琴家在捞弟弟出警局的时候看到一个饥饿难耐的路人去抢一个老妇人的饭碗,争夺中稀饭泼洒在污泥里,那个路人顾不得肮脏趴在地上就狂吃起,饥饿已经让人性和尊严沦落到此番境地。据统计,在华沙隔离区,至少有10万犹太人死于疾病、饥饿和随机杀害。注意,这是发生在集中营大屠杀之前。伴随隔离的还有强制劳动(forced labor),一部分体格较好的犹太人被征用去帮德国人修建基础设施或生产战备物资。钢琴家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德国人工地上背砖。因为干体力活,德国人给管饭,所以这部分犹太人勉强能够活着,但是也难逃随时的体罚和杀戮。一次收工回家的路上,一个德国军官拦下这批工人,随机揪出几个让他们趴在地上,一路枪决过去,最后枪膛的子弹打完,还剩一个犹太工人趴在地上,该军官非常悠闲地换了弹夹,解决了他。最后是族群灭绝。表面上德国人说是放犹太人离开隔离区,所以一开始很多犹太人满心欢喜,包括钢琴家拿到证明领着一家人出发时,也感觉有了新盼头。在等待上火车时,老父亲买了一块糖,小心翼翼地切成了六块,颤抖着手分给一家人,但是没想到这却成了这个家最后一顿团圆饭。根据历史记载,自1942年夏天开始,华沙隔离区至少有25万犹太人被陆续送往了一个叫“Treblinka”的集中营,鲜有生还。所以从上述可以看出,德国人对犹太人的迫害是分步进行的,并没有一开始就告诉犹太人“我要杀了你”,很多犹太人甚至认为这些政策都是暂时的,并一直抱有忍忍就会过去的心态(在过去一千年里,欧洲犹太人就是这么熬过来的)。哪怕在登上驶往集中营的火车的那一刻,很多犹太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去赴死,所以钢琴家在被犹太警察朋友拽出人群的时候,他还坚持要返回火车。朋友呵道“你以为我在做什么,我在救你,快跑啊”。社会学家鲍曼在其《现代性与大屠杀》中提出,现代工业化大生产中的程序化和细密分工的思维,使得整个流水线上的参与者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在这个产品中的角色,所以当这个产品是大屠杀时,押送的人,换衣服的人,剃头的人,管牢房的人、做人油肥皂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只是完成流水台上自己的那份工作,而每项分工加总起来就是系统性大规模的屠杀。同理,将种族灭绝分为羞辱、标识、限制、隔离、无差别杀害、强制劳动、群体屠杀等逐步升级的程序时,有助于消除灭绝对象的警惕性和反抗直觉,同时逐步剥夺其反抗的条件和消弭其反抗的意志。这是现代化的大屠杀最恐怖的地方。但是华沙的犹太人并没有坐以待毙。历史上,1943年4月,华沙爆发了著名的“犹太隔离区起义”(Warsaw Getto Uprising)。隔离区的地下犹太组织经过数月的准备和策划,对德国人进行了反击,但势单力薄螳臂当车,很快就被血腥地镇压,至少1万3000犹太人被残暴杀害,德国人焚烧了大片犹太街区。影片中,钢琴家在工地上就结识一位反抗组织的成员,并通过采购土豆的机会帮助犹太反抗组织输送枪支,他们每天收工路上往隔离墙里面扔的手枪就是之后起义时用的。后来,钢琴家辗转在朋友的帮助下住到隔离区对面的一栋楼上,一天他看见一群德国军人被隔离区里的枪炮袭击,后来德国人开来坦克报复,这就是1943年华沙犹太隔离区起义的一角。当然,原著和电影也记载了很多犹太人自己的劣迹,在整个族群遭遇迫害之时,照样有人一切向“钱”看。钢琴家在餐厅演出时,两个犹太客人让他暂停演奏,原因是钢琴太吵,他们要听钱币的声音来判断真假;隔离区内由于物资短缺出现了走私,不惜让孩童们钻地洞去隔离墙外运东西,以至于有一次钢琴家看到一个小孩被卡下地洞里活活被那一头的德国兵打死;甚至到最后上火车,在广场上等待的间隙还有小孩穿梭着卖糖,一颗糖竟然要20兹罗提(波兰货币),老父亲气说“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要钱做什么?”。同时,也有一些犹太人为了活命加入了德国人的行列,充当治安警察压迫自己的族人。以上这些都是历史事实,在极端的政治环境下,人性也是扭曲的。历史上,华沙城针对德军的第二次反抗发生在1944年,是波兰人的地下军事组织(号称“波兰国民军”,Polish Home Army)和在伦敦的波兰流亡政府联合发动的,也就是著名的1944年华沙起义(Warsaw Uprising)。全城联合起义时间是1944年8月1日下午5点,5点代号为W时间(即Warsaw时间)。除了反抗德国之外,该起义也是为了阻挡苏联对华沙的控制,因为当时苏联红军已经达到华沙城外,波兰人想要自己独立自主的国家,所以抢先发动了起义(波兰人对苏联的戒心由来已久,一战后苏联红军就入侵华沙未遂,可参看电影《华沙保卫战1920》)。影片后来,钢琴家转移到德军医院对面的一栋居民楼躲藏,一天前来探望的女性朋友告诉钢琴家“我们波兰人也即将反抗”。后来,一天他在窗台看到一群人袭击了德军医院,射杀了很多德国官兵,医院最后也被迫转移。德军再次开来坦克对周边居民楼进行了疯狂扫射,钢琴家也差点一命呜呼,被迫躲进对面废弃的医院,这就是1944年华沙起义的一角。这次起义也是欧洲战场上规模最大的军事反抗运动(resistance movement)。德国人困兽犹斗,起义遭到德军疯狂的反扑,希特勒扬言要把华沙从地球上彻底抹掉。英法和苏联再次坐视不管,起义持续63天后最后失败,华沙城遭到毁灭性轰炸,85\%的建筑被夷为平地,包括老城、王宫、教堂无一幸免。华沙是二战中被毁灭最彻底的欧洲国家首都,同时造成15到20万平民丧生。影片中德军用喷火抢进一步清理残军、焚毁建筑也是有历史照片记录在案的。最后,钢琴家被火枪逼着逃出医院,来到一大片被炸毁的废墟,这就是遭德军毁城后的华沙街区。关于1944年华沙起义,可以参看2014年上映的波兰电影《血浴华沙1944》(Miasto 44)。由于苏联的打压,华沙起义在波兰共产主义时期一直被当局定性为一群政客自私自利的举动,华沙城就是毁他们的手上,很多起义军战士最后不是死于德军的枪炮而是死于苏联的大牢。但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之后,新民选政府平反了该事件,在城市各处修建了纪念碑,还建造了专门的“华沙起义博物馆”。现在每年的8月1日波兰举国都会进行纪念活动,下午五点钟声敲响,华沙全城默哀一分钟。今年72周年的纪念活动,我正好在华沙起义纪念碑广场,观看了聚集的民众齐声高唱国歌,场面让人动容。最后我们来说说那位德国军官。虽然不如《辛德勒名单》那么震撼人心,但该德国军官的故事同样感人心脾,也是历史史实。据后来的调查,他不仅救了钢琴家,还利用职务之便救过很多人。他原本是德国一所学校的老师,也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影片中有个镜头是他在批阅文件,办公桌上就放着他和妻子孩子的合影。他不仅喜欢音乐,在给钢琴家送食物时候,他还在包裹中特地放了一个开罐器,因为他之前看到钢琴家在砸一罐腌黄瓜(波兰人特别喜欢吃腌黄瓜),说明这位德国军官平日是多么温婉细腻充满人情味,战争的巨大机器让他成为其中一环,但情趣和人性未泯。阿伦特在《耶路撒冷的艾希曼》一书中分析了纳粹德军的暴行,归结为一种“平庸的恶”。简单地说,那些羞辱、殴打、屠杀犹太人的德国士兵脱下军装可能就是德国街头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平常百姓(关于德国人视角下的二战,可参看德国三集电视剧《我的父亲,我的母亲》),但是邪恶的体制赋予了他们作恶的机会,同时平庸的他们在结构性的恶面前失去了反思能力。他们的存在本不是恶,而最终成为强大的作恶机器中的一环。如果失去反思,这种“平庸的恶”也可能是你我。但阿伦特没有提到的是,在“平庸的恶”之外也有一种“平庸的善”,虽然作为个体,我们无法一时改变强大的恶的体制和系统,但是在系统的某个微小环节上我们照样能够抱持那份“人性的善”。我们是平庸的,但平庸和微小的善在极恶的环境下也可能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就像这位德国军官,就像辛德勒,就像电影《窃听风暴》里的那位情报员。“我们不是彼此的敌人,我们的敌人是战争”。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影片开头钢琴家在电台录音时弹奏的以及影片结尾在大剧院弹奏的都是肖邦的钢琴曲,而肖邦就是波兰人,他目前就葬在华沙著名的圣十字教堂。教堂前有个雕像,耶稣基督弓身背着十字架,这个镜头在影片最开始的战前华沙街景中也出现过。有感而发,希望对大家理解该影片有帮助,也期待大家补充。中原狮子王2016年8月2日星期二 写于华沙至柏林的火车上

钢琴家2002影评

第一次看《钢琴家》是大二的时候,跟很多人一样,感觉片子情节单调、没有太多戏剧冲突,比较失望。10年过去了,这次借全球政治学协会年会在波兰召开的机会走了一圈华沙,晚上在宾馆重新看了一遍这部片子,终于理解了它为什么能拿奥斯卡,真心觉得当之无愧。看懂这部电影并不难,我们只需做好两件事情。第一,调整好视角。第二,了解历史背景。首先,“视角”合拍才能感知影片的立意深刻。首先这不是一部战争英雄片,它讲不是保家卫国的爱国主义战士也不是辛德勒式的人道主义英雄,它描绘是一个普通犹太人在种族灭绝中“求生存”的切身经历。其次,《钢琴家》里重要的不是钢琴家,而是在二战中的犹太华沙,是他看到和经历的点点滴滴。换句话说,钢琴家的眼睛就是导演波兰斯基的摄像头,记录着华沙的犹太人在二战中的惨痛遭遇,以及二战的滚滚洪流在一个普通人身上流过时泛起的浪花。这种叙事视角可以让观众看到宏大的历史落在一个活生生的个体身上是多么真真切切的伤痛,而非简简单单的一串死亡数字。同时,个体的遭遇又照映出一个群体的灾难以及更宏观层面的“系统的恶”。如果要找一部意趣相投的中国电影,可能就是根据余华小说改编、由张艺谋导演的影片《活着》。其次,波兰的二战史可以帮助我们理解影片的格局宏大。如果说到纳粹德国对犹太人的迫害,大多数人想起都是集中营,以往的影片也多聚焦于此。但集中营系统性的种族灭绝多是1942年之后的事情,这之前是犹太人在各个国家遭遇的日常生活中的迫害,很多鲜为人知(这也是《安妮日记》震撼人心的原因)。二战前,华沙的犹太人占城市总人口的30\%,散居城市各处,从事各行各业。影片主人公原是华沙一家电台的钢琴师,一家6口,生活殷实。1939年9月,德国入侵波兰,影片开头说到一家人围坐在收音机前,得知英国和法国也对德宣战而欢呼雀跃,但第二天走上街头却看见大批的德国军队。历史上,英法只是迫于与波兰的联盟关系而口头宣战,但并没有采取任何实际的军事行动从西面回击德国(开辟第二战场是后面的事情),绥靖政策使得德国没有两面受敌的压力,加之与苏联的互不侵犯协议,德军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华沙。希特勒为了庆祝胜利,还在华沙举行了大规模的阅兵式,并开始了对华沙犹太人的迫害。这件事上,至今波兰人对英法还耿耿于怀。纳粹政府对犹太人的迫害并非一走上来就是大肆屠杀,而是一步步加深的。一开始只是羞辱(humiliation)。影片开头钢琴家的父亲走在街上被一德国士兵拦下扇了一巴掌,呵斥他没资格走人行道;接着是标识(labelling),父亲读报纸时得知,政府下令所有犹太人必须戴上镶有“大卫星”的犹太袖章,不戴的人将被严惩(川普讽刺希拉里的广告中用了一个六角星图标,被谴责“反犹太人”,即anti-Semitism, 字面是反闪米特人,也就是犹太人的族系)。紧接着是在公共场合的限制,钢琴家路上遇到一位波兰女音乐家,准备一起去喝咖啡,但是咖啡店的门上挂着牌子说犹太禁止入内,女友表示愤慨,钢琴家说公园和电车上也已经这样了。这是当年华沙的真实场景,犹太人被禁止进入德国人可能出现的所有公共场合。再接着是群体隔离,1940年10月纳粹政府下令所有华沙的犹太居民限期内搬到城市的特定区域。虽然极为不满,钢琴家的一家人还是打包跟着大部队进入了隔离区,一开始大家并不知道被隔离,只到一家人发现楼下开始砌墙。这就是后来著名的华沙犹太人隔离区,当地人叫“Warsaw Ghetto”,超过40万的犹太人被隔离在仅仅3.4平方公里的两个小区域内。影片中主人公走过一个过街天桥,这个桥就是连接两块隔离区的唯一通道。下面是正常城市人的车水马龙,但两端是无尽的黑暗。今天华沙的犹太人博物馆就是仿照这个天桥的结构设计的,沿着参观路线,你也会经过一个天桥,下面是模拟当时的华沙街区,桥上写着“我们只有每天经过这里的时候才能看一眼自由的世界”。接下来是无差别随机杀害(random killings)。虽然空间狭小,但初期韧性的犹太人还能勉强过着正常生活,有家有市场有餐厅,但这也免不了随时被迫害的危险。影片中主人公一家正在吃晚饭,突然一辆德国军车开进街区,大家忙着关灯。这群德国士兵冲上对面犹太人家庭,把无法起立的老爷爷直接从阳台扔了下去,同时枪决了一家人。这种随机无差别的杀害当时在犹太隔离区比比皆是,一个德国兵哪天心情不好就可能拉出几个犹太人来泄气。每个人都生活在恐惧当中,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随着隔离时间拉长,隔离区内出现了疾病、饥饿和死亡。影片主人公走在街上时,随处可见横在地上的尸体。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钢琴家在捞弟弟出警局的时候看到一个饥饿难耐的路人去抢一个老妇人的饭碗,争夺中稀饭泼洒在污泥里,那个路人顾不得肮脏趴在地上就狂吃起,饥饿已经让人性和尊严沦落到此番境地。据统计,在华沙隔离区,至少有10万犹太人死于疾病、饥饿和随机杀害。注意,这是发生在集中营大屠杀之前。伴随隔离的还有强制劳动(forced labor),一部分体格较好的犹太人被征用去帮德国人修建基础设施或生产战备物资。钢琴家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德国人工地上背砖。因为干体力活,德国人给管饭,所以这部分犹太人勉强能够活着,但是也难逃随时的体罚和杀戮。一次收工回家的路上,一个德国军官拦下这批工人,随机揪出几个让他们趴在地上,一路枪决过去,最后枪膛的子弹打完,还剩一个犹太工人趴在地上,该军官非常悠闲地换了弹夹,解决了他。最后是族群灭绝。表面上德国人说是放犹太人离开隔离区,所以一开始很多犹太人满心欢喜,包括钢琴家拿到证明领着一家人出发时,也感觉有了新盼头。在等待上火车时,老父亲买了一块糖,小心翼翼地切成了六块,颤抖着手分给一家人,但是没想到这却成了这个家最后一顿团圆饭。根据历史记载,自1942年夏天开始,华沙隔离区至少有25万犹太人被陆续送往了一个叫“Treblinka”的集中营,鲜有生还。所以从上述可以看出,德国人对犹太人的迫害是分步进行的,并没有一开始就告诉犹太人“我要杀了你”,很多犹太人甚至认为这些政策都是暂时的,并一直抱有忍忍就会过去的心态(在过去一千年里,欧洲犹太人就是这么熬过来的)。哪怕在登上驶往集中营的火车的那一刻,很多犹太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去赴死,所以钢琴家在被犹太警察朋友拽出人群的时候,他还坚持要返回火车。朋友呵道“你以为我在做什么,我在救你,快跑啊”。社会学家鲍曼在其《现代性与大屠杀》中提出,现代工业化大生产中的程序化和细密分工的思维,使得整个流水线上的参与者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在这个产品中的角色,所以当这个产品是大屠杀时,押送的人,换衣服的人,剃头的人,管牢房的人、做人油肥皂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只是完成流水台上自己的那份工作,而每项分工加总起来就是系统性大规模的屠杀。同理,将种族灭绝分为羞辱、标识、限制、隔离、无差别杀害、强制劳动、群体屠杀等逐步升级的程序时,有助于消除灭绝对象的警惕性和反抗直觉,同时逐步剥夺其反抗的条件和消弭其反抗的意志。这是现代化的大屠杀最恐怖的地方。但是华沙的犹太人并没有坐以待毙。历史上,1943年4月,华沙爆发了著名的“犹太隔离区起义”(Warsaw Getto Uprising)。隔离区的地下犹太组织经过数月的准备和策划,对德国人进行了反击,但势单力薄螳臂当车,很快就被血腥地镇压,至少1万3000犹太人被残暴杀害,德国人焚烧了大片犹太街区。影片中,钢琴家在工地上就结识一位反抗组织的成员,并通过采购土豆的机会帮助犹太反抗组织输送枪支,他们每天收工路上往隔离墙里面扔的手枪就是之后起义时用的。后来,钢琴家辗转在朋友的帮助下住到隔离区对面的一栋楼上,一天他看见一群德国军人被隔离区里的枪炮袭击,后来德国人开来坦克报复,这就是1943年华沙犹太隔离区起义的一角。当然,原著和电影也记载了很多犹太人自己的劣迹,在整个族群遭遇迫害之时,照样有人一切向“钱”看。钢琴家在餐厅演出时,两个犹太客人让他暂停演奏,原因是钢琴太吵,他们要听钱币的声音来判断真假;隔离区内由于物资短缺出现了走私,不惜让孩童们钻地洞去隔离墙外运东西,以至于有一次钢琴家看到一个小孩被卡下地洞里活活被那一头的德国兵打死;甚至到最后上火车,在广场上等待的间隙还有小孩穿梭着卖糖,一颗糖竟然要20兹罗提(波兰货币),老父亲气说“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要钱做什么?”。同时,也有一些犹太人为了活命加入了德国人的行列,充当治安警察压迫自己的族人。以上这些都是历史事实,在极端的政治环境下,人性也是扭曲的。历史上,华沙城针对德军的第二次反抗发生在1944年,是波兰人的地下军事组织(号称“波兰国民军”,Polish Home Army)和在伦敦的波兰流亡政府联合发动的,也就是著名的1944年华沙起义(Warsaw Uprising)。全城联合起义时间是1944年8月1日下午5点,5点代号为W时间(即Warsaw时间)。除了反抗德国之外,该起义也是为了阻挡苏联对华沙的控制,因为当时苏联红军已经达到华沙城外,波兰人想要自己独立自主的国家,所以抢先发动了起义(波兰人对苏联的戒心由来已久,一战后苏联红军就入侵华沙未遂,可参看电影《华沙保卫战1920》)。影片后来,钢琴家转移到德军医院对面的一栋居民楼躲藏,一天前来探望的女性朋友告诉钢琴家“我们波兰人也即将反抗”。后来,一天他在窗台看到一群人袭击了德军医院,射杀了很多德国官兵,医院最后也被迫转移。德军再次开来坦克对周边居民楼进行了疯狂扫射,钢琴家也差点一命呜呼,被迫躲进对面废弃的医院,这就是1944年华沙起义的一角。这次起义也是欧洲战场上规模最大的军事反抗运动(resistance movement)。德国人困兽犹斗,起义遭到德军疯狂的反扑,希特勒扬言要把华沙从地球上彻底抹掉。英法和苏联再次坐视不管,起义持续63天后最后失败,华沙城遭到毁灭性轰炸,85\%的建筑被夷为平地,包括老城、王宫、教堂无一幸免。华沙是二战中被毁灭最彻底的欧洲国家首都,同时造成15到20万平民丧生。影片中德军用喷火抢进一步清理残军、焚毁建筑也是有历史照片记录在案的。最后,钢琴家被火枪逼着逃出医院,来到一大片被炸毁的废墟,这就是遭德军毁城后的华沙街区。关于1944年华沙起义,可以参看2014年上映的波兰电影《血浴华沙1944》(Miasto 44)。由于苏联的打压,华沙起义在波兰共产主义时期一直被当局定性为一群政客自私自利的举动,华沙城就是毁他们的手上,很多起义军战士最后不是死于德军的枪炮而是死于苏联的大牢。但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之后,新民选政府平反了该事件,在城市各处修建了纪念碑,还建造了专门的“华沙起义博物馆”。现在每年的8月1日波兰举国都会进行纪念活动,下午五点钟声敲响,华沙全城默哀一分钟。今年72周年的纪念活动,我正好在华沙起义纪念碑广场,观看了聚集的民众齐声高唱国歌,场面让人动容。最后我们来说说那位德国军官。虽然不如《辛德勒名单》那么震撼人心,但该德国军官的故事同样感人心脾,也是历史史实。据后来的调查,他不仅救了钢琴家,还利用职务之便救过很多人。他原本是德国一所学校的老师,也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影片中有个镜头是他在批阅文件,办公桌上就放着他和妻子孩子的合影。他不仅喜欢音乐,在给钢琴家送食物时候,他还在包裹中特地放了一个开罐器,因为他之前看到钢琴家在砸一罐腌黄瓜(波兰人特别喜欢吃腌黄瓜),说明这位德国军官平日是多么温婉细腻充满人情味,战争的巨大机器让他成为其中一环,但情趣和人性未泯。阿伦特在《耶路撒冷的艾希曼》一书中分析了纳粹德军的暴行,归结为一种“平庸的恶”。简单地说,那些羞辱、殴打、屠杀犹太人的德国士兵脱下军装可能就是德国街头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平常百姓(关于德国人视角下的二战,可参看德国三集电视剧《我的父亲,我的母亲》),但是邪恶的体制赋予了他们作恶的机会,同时平庸的他们在结构性的恶面前失去了反思能力。他们的存在本不是恶,而最终成为强大的作恶机器中的一环。如果失去反思,这种“平庸的恶”也可能是你我。但阿伦特没有提到的是,在“平庸的恶”之外也有一种“平庸的善”,虽然作为个体,我们无法一时改变强大的恶的体制和系统,但是在系统的某个微小环节上我们照样能够抱持那份“人性的善”。我们是平庸的,但平庸和微小的善在极恶的环境下也可能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就像这位德国军官,就像辛德勒,就像电影《窃听风暴》里的那位情报员。“我们不是彼此的敌人,我们的敌人是战争”。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影片开头钢琴家在电台录音时弹奏的以及影片结尾在大剧院弹奏的都是肖邦的钢琴曲,而肖邦就是波兰人,他目前就葬在华沙著名的圣十字教堂。教堂前有个雕像,耶稣基督弓身背着十字架,这个镜头在影片最开始的战前华沙街景中也出现过。有感而发,希望对大家理解该影片有帮助,也期待大家补充。中原狮子王2016年8月2日星期二 写于华沙至柏林的火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