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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吾妻之话

    吾妻之话HD中字版

    年份:2021 类型:爱情片

    主演:蕾雅·赛杜,路易·加瑞尔,杰丝敏·特丽卡,卢娜·韦德勒,吉斯·纳贝,SimoneCoppo,赛尔乔·鲁比尼,约瑟夫·哈德,NayefRashed,RalphBerkin,BeniaminoBrogi,SimonKerrison,杰瑞米·惠勒,艾培德·安托利克,巴尔·瓦斯维尔斯

    导演:伊尔蒂科·茵叶蒂

    地区:德国

    语言:英语 / 法语

二零云2

二零云1

剧情简介

影片由匈牙利超现实主义大师埃涅迪·伊尔迪科执导并改编自菲什特·米兰1940年代同名小说《吾妻之话》,回忆什特尔·雅各布船长和友人打赌,与下一位走进咖啡馆的女子结婚。由此,他娶了一名法国女子,有了一段不幸婚姻,并怀疑妻子于己不忠。五月蔷薇街501号你大约九点二十到的第一家房子,但是桂纶镁在电话中说,如你要早于八点时,那里光线更好。但你有印象,桂纶镁这人很敏感,所以你在8点前不能到的原因还是放起来。上次,在街角,你和纶镁明明在选对蝴蝶样搭扣,她看你一再看什么都好,渐渐生气,气角都堆眼角,往后便不说话,你心底觉着,面上淡淡的挑着。如果你挑明,啊今天,就今天我得试我的情绪,每天在手机上得知房子的最新进展,如一切又有隙,往更坏方向潮动,那纶镁就得百般打听,打听这里边是不是你下的力少。可这是快走到烂尾的事啊。纶镁总在听后,淡微微地,说她那些更加离奇的观点,她说你从一开始就认错,你这么个智慧人,怎么连丁这字的恐惧之处都给忘了?事后我不是没这样想过,是,是啊,丁本来就是岔道口的意思,我没继续说纶镁能说出来的下话,她说古代的丁忧不就也这俩字的组合?我说那这样我真不就万死不就了?总之你从一开始就怪,怪下去,认错了人。纶镁最后给我下了定义。我在做地铁时,眼睛朝对窗看,外边居然也成为电视剧上的景致,一座高桥横空出世,然后便见许多洗干净的球衣,浅红,深紫,黄的,军绿,棕黑色的,渐渐出现在一筐筐拥挤的铁窗前。这时时间来到了八点半,车上人很奇怪,不多,小伙子看书,姑娘抓着把杆看外头,都巧妙地闪出个大窗,给了我。我在这窗中,观察光线,都镀上一层淡黄,无非而已。然后我就开始想,8点以前的光线能怎么好。其实我更留恋7点左右的,都在睡,渐渐醒。远处,一层炉火的蓝光,一层五月居天的火烧云,沉灭些市井气,随时有比之前更清新的空气,从窗子浅缝中,从墙的缝,从你脑海中吹进。我把这感觉面对面说给纶镁时,她突然就不再有话,又有了标志面相,小嗔的嘴略啁,美的淡然的眼,无限回忆,依恋着再不打她屋那高广窗挪走,半天以后,我再有话,她才知道我还在这屋,没走。你就在车中回忆起来,她也喜欢这种清晨,离一切人尚远,但仍有联接,证据便是往后,偶而没有声音的从一个楼栋出来一个人,再从半条小区街子上静静地走,但使她有着这样一种好感,院子里的一切,都是她的。你是压着9点10分抵达她那个楼梯口的,但在这我却踫了个小孩,男的,裹着小身,浑身雅黄,像支刚下树的香蕉,可爱柔软,他低着密茸茸的头,不知在楼前马路沿上关注着什么。你走成个半圆,为的仔细看他这个小宝,他都被自始至终吸引的好好的,一直到你得拐弯你的视线,他都不让你知道他的长相。这样又用下去5分钟左右。你在进那个像殡仪馆肃穆的,香槟色大门前,像想记住一样,又环视了一遍桂纶镁的院子。首先你觉得,它比纶镁挖苦我的丁那个地方,更加诡异。有个单亭,现得突然,但很静,周身用最坚实的石头,青色的上等的大理石,堆砌成上部像巴洛克风格,下端又回到了中国古代的立柱,驻在院子的某地,这个地方既不在中央,也不是任何楼的对角线,它到底属于哪个方向呢?我还是仔细先看亭头,石头没有裱,纯裸露的砂石,砂楞楞的勒出个跳伞花纹,一道道封在半圆里,顶个朝天的红缨枪帽,但是灰的。底下有八根立柱,隔栏的人不怎么再有空间,可以作为休憩,作为笑逗儿孙,作为单纯赏景的地方,或说,这种立柱出现的惟一目的,就只固定,拉稳上边这个,重重的,与下体极不协调的厚顶子。然后你继续发现,单亭的位置,可能离保留在此院的家上百年中药古馆斜一街的长度,在某楼的出口,在某停车场的尾端,突兀地一站,因为就在它近边,不是丛花掩映,阔出很大一块地面子,都灌入了上等水泥,封死了。我将来前的兴奋,没试出从什么时候,被一种无声的静包围,慢慢从眼睛,脖子,到五脏,凉凉起来。你一旦意识到,忽然想去转头,眼睛一挂,就是这边我站的入口。几乎是三个楼的高度的门,门边包了上等的香槟酒色的合金,一人长的把手牢固,玻璃刷成了香槟色,但是这时,我实际站在亭子和这门的几乎对角线中,我接下来感觉到,我有过好几次,从亭子到门这里,来回地看,刚才那种香槟色,刚才那种高度,不是我第一次见。可是我记得很清,头,头这里是刚才那一回才整个转过来的。这就是说,我觉得发生过的都是我的记忆,不过渐渐我就释然,这不是什么短暂失智说,而是一种弥漫氛围,它在改变我。 你一到这院来,脚步就先放得轻,周边没多少人来回走,你想开也至多两三个男人,他们分别穿花别径,都离那亭远。你的脚步比你视线晚,看了那亭之后,在心脏搭了个灰台子,马上隔绝开拔地而起的高楼,你觉得你以前来过,不是你一人。周围迅速地静,但一点声音没有,这种立刻被拉垮的市井气,像是一瞬间吸进亭中。因此你的脚步变乖,特别安静。后来你再看这背后的门,忽然想起殡仪馆一说,是从那回跟着你来到这里的人,她先忽的有的这个想法。 怎么才到啊?你今天,还能到么。纶镁只笑让我等她一等,就在你站的地面,像你这种爱观察细节成瘾的人,有的时间抛售在这里,不会心焦。说完就挂了。你听话筒那边也不是太乱,眼前桂纶镁又不太高兴,你带着淡笑,因这屋实在太明亮,小桂在这方天地,恐怕这种不足意也少了。你翻出备忘录,上边简略发来信,都是纶镁,她让先参观那个大点的卧室,然后是可看远方的书桌边,最后是书桌边。嚯,怎么都是书桌。你喷了一声,你接着发过去问有什么不同。顷刻见回,这实在让你讶异,因小桂不是说在拍段难入戏的情事么。对方是长相颇似三浦春马的台湾演员,这一整个夏天,上年冬,都令一坐他面前的桂纶镁感到不合适。她偷说给你,你不是最宝他么,哎!可我真不知道,真是不知道,怎么在他面前放手,因太肃穆。她不等我发表想法,压过我,让我一定万不可忘记,千万不要随时送简讯。她难入戏。她在说,对啊,是一个。但是光线不一样啊。这我信,我和她都是那种比较细心关怀一类的人物,看傍晚太阳,一路撒到两边的树,树像怀抱,迎接你回家,我和她老是喋喋不休地讨论,谁有没有想哭。你开了锁,首先就看到她的床。客厅直接对着棕门,眼角稍斜,就会有她嘴中那个书桌角子的像,从这开门的微弱光线对比,那边确实比卧室亮堂。床以外,是俩櫖地窗门,果然气派,纶镁这真是,花上大钱了。但你决定去窗外前,先看看小桂的床。一种军绿毯子,半蹂躏地吞了床尾,床中叠了一个单被,水面波纹,折了3层,这应是每天晚上装进她娇身子的那一里层。靠床头她却贴了俩个豆枕。小的土黄,平淡无奇的绸料,大的有点意思,这种蓝你真在三浦春马19岁一年的照片中发现过。不好说,料子像滚了海水,不停在滚,从不停下,你只要不让你眼离开,蓝色一直是流动着。小方的黄枕头浅浅靠上去,背后那桩大蓝像个长辈抱着。这里睡什么人呢。纶镁这人外表清枯,寂淡,但实里坚强。她命不好,总之是不好,除我之外有人风闻,但从不抱怨,没见过她掉泪。她平常也从不扛回家个一人高的熊宝什么的,我曾在中年有回冲动,给她建议,她还那副倦美容,没话。我就认为她是强人的了。那这里到底要睡谁呢?我不相信一个人,睡觉要用两个枕头的。我盯着碧蓝碧蓝的大豆枕,盯死啰,渐渐看出一两个人物。第一个是纶镁有一次在巴黎寄信,她告诉给我曾有这样一个男人,他也在步行,走在纶镁前头好好的来,忽的想到要转头,就那么一下子,一闪就过来了头,这时纶镁没注意自己其实一直在看着他,他的背影,他穿玫瑰红底格玫瑰红网子的轻呢上衣,他梳成偏分的烫发,棕色打卷,笔挺的人。这都是纶镁注意以后记到我脑子里的材料。第二位可能是那个阿拉伯的小侍者,我见她手机里有十张以内他的东西,无不全身套黑,酷酷的,墨粗眉毛,绝高鼻子,深情大眼。确实他体子亮了,但我在第二回看时心想,他不适合纶镁。第三次就已经删掉。没有第三个人。你和小桂前后认识三年,也算长的,这三年间,桂纶镁兢兢业业,克己克守,守着一些玩意,我说不清是什么,但它就是有,随时规蔽,随时警醒,但有时会破坏一些更好的,你想她也知,但她不认为那是好的,或是深刻的,她在始终走一条路,孤绝的,单调的,有时也清芬怡人,不过别人是根本闻不见,或说之后像了空气。你真想有时候,我是说在有那么某一刻,或在她特别高兴,或赶上了她放下时,那时你看到在怨容上绽开的美相,问一问她,这样算值得,还是无可奈何地继续? 桂纶镁往往这时,又想为我介绍那可能将有的第四个人了。最佳话题也就此打住,算彻底封死了口,无有路径。该看看那盏花瓶了。接着就有个东西,滚到了地上,闷扑扑的,可能是橡胶一类,你这时隔床,没记着花瓶周围,大至这一屋,有能动的东西,都是死的,住在或桌或地上,但是你侧一侧头,原来是个套子,你越过床捡起它,奶油粉色,不是手机套,做成那样,前边一个海豚,这边打横是条木棒。你就把他物归原位,床桌左后,是奶油粉色的瓶中,四枝干掉的玉兰,支棱着。你在看着玉兰的中段,蹲好,眼光平行,刚开始是棕,茎上斑驳,琉璃,从细茎上出根横的,粗的,金属的门把手,铁黑把手后的纯白色奶油漆,正在扩大,融化。然后整个屋子,蘸上奶油的安宁。把手上方出现了段欧式铁栏,你眼里笑,眼球上移,没药藤上端,嘿然森森,是壁石林,上布参差松阵。然后你才直起腰。是座近山,碎石叠砾,有棵苍老的歪脖松,半枯,荣荣那一面,生生遮了半山,满山装了这窗中的,是它如针细的叶子,扑扑闪闪。石头下灰,无风不动,隔窗可看层黄浅土,能窗中见爬虫。你想细认,来了阵细风,那种针绿开始抖,磨弄你眼前的,透明的,固体的,永远不动的玻璃。松变软,针成条子,绿成一片,越来越快,密成雨后,从针端呯出些更散的粒子,上扬后落下来,纷纷扬扬,密密麻麻,家家户户都关紧窗子,漫天大雪下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你和一人,晚上找不到旅馆投宿。窗前如龙曲的劲松,又安在山上,根本没动。你往后退,就看到右边对衬的那个门,它是开了一门,外边依旧是松,那个山体远没有结束,你就坐到了桂纶镁的床沿,眼前是另一个花瓶里的红枫。一点声音没有,连你的呼吸声,没有,我的手有点凉,出来点汗,这时我十分确定纶镁她不会来,这一上午我都将在这间静屋里虚度。纶镁想让我知道点什么,或能让我知道点什么。我开始环顾,至多一个峥嵘的有绿有红的断枫,两种厚书上一两个倒铁碗,一个假的墨水宽肚瓶,最高的那枝在白天的墙上映出影子。贴墙条桌,一个有白绒坐垫的小的圈椅,第一根脚和第三根脚的直影,和潲对面木围上椅荫的首脚对接,非常冷寂。到现在我突然想问问纶镁,她坐在这里,是不是经常能想起那个巴黎男人?我的手就下意识了,半天用眼才看手底,是那床绿单子。我突然看向窗外,再看看军绿色,我记得就是从小桂的嘴,从她那听过她到那时都不知道,特别喜欢一种绿色,满城里找而找不到的原因。就单单是这个?我不知道,纶镁每天回到这院里来的感觉。我就简单地设想,某天,她带着一身疲倦地往这走,第一次抬头,会看到那个亭子,给她添了层重量,她就不再抬,一直闷闷地走到这底下的高门。某个带雨黄昏,从楼窗中突然窜出一长声,特别悲凄,特别悲壮的小男孩的哭声,这时桂纶镁还远没到该回来的时间,那个亭子,更加吸收,灰顶子变得更灰,桂纶镁屋里的干枝更脆,那瓶的枫子哔会自动掉落半片,绿里滴油,单子更湿一些,湿下去些,桂纶镁回到了家,只是这么和现在样,无目的,无察觉,无认领,无依俯地摸摸,感受到哦,有点凉,也就这点了,然后她根本没有能力,好让明天回家的时间尽量缩短,让单子干一干,那个小亭不再吸收进过多的悲气,整个院子朝阳的这一面靠近。你又在乱想些什么了。我真不相信眼睛了,她回来了,没有通知,没有预兆,纶镁的真人,好好站在我进来的白窄门那,又托上她那张美脸,没话,盯死我。我是看着她一步,一步,静静地,活生生地走过我,过那窗前的大拖地豆沙色帘子,扒了细绒帘子,眼中映上绿松却扑向更远的地方,记了记就回来,坐跟前前丢我一眼,扑一下双手心支住了软床,脖子缩到项窝,床在我和她下边,像水床一样荡,我,纶镁,继续巅波,继续回忆,谁也没话,等渐渐平息,我和她,分别看着不同的方向,静笑。纶镁始终看着的是窗外,我就不便再看她头,盯住那本黄书脊,上边有了龟裂,纶镁是台湾人,看得全懂英文。秩序,情链在事物中的表象与,与……这个怎么念?沉淀。你听出这是纶镁没朝你的嘴边说出来,才有点好奇那边,究竟是什么,小桂怎么还巴眼瞧猫地看。但你照样也没说出来的了什么,先偷看了眼纶镁的右脸膛,光线这时阴上来了,她好像更忧郁了些。你们那是从小就把英文当了母语教么。我问。一会,我自己答我自己,哦可能是。因为桂纶镁没有比我更熟悉她的这么靠近的人,她这时不爱讲话,并不代表不喜欢和我交谈,并不是不喜欢我这一刻的表现,比如此刻就挨着她坐,比如我看着踫上什么样的东西接着就问她,比如我们就什么也不说,枯坐在这。走啊,我们去那个房间,哎?不是让你最主要看这间么,你最应该喜欢在这个房子里多待啊。纶镁的寡淡嗓音,一路旋过镶铁栏的窗,我有时的视线就落到了她窄小细巧的肩,这时她频频扭头,拐过一个半走廊,再拐进小厕的阴影里,她口里说着,我却张着眼看她白色的纱纱衣服,想到她瘦了,然后纶镁继续拐弯,继续有着她的疑问,有的接着自己答了,有的没有回应她也像听到了一样,自自然然,就进到了那屋。首先我得承认,闪了我的眼一长会儿,差点以为这屋在下雪。耀眼光线一榔头罩下,涕泗滂沱,转眼站到世界下端,我激灵了下,瞬间不太适应,再想那屋雨后的光。而后我的鼻子有点想酸,多年里抵触得好的东西,这时从我周身散了,它们又开始变软,腐蚀我,我的眉际在延,我的眼睛肯定变宽了,我想骂人了。但没有人接收。迎面就是一盏长窗,从墙左一直到右,分成六块,上下抽屉开窗,一树绿稀稀的叶子,正好顶住左框头,它就不再长,腰以下皆光杆,剩下的四窗,在第六窗底层,铺了茸茸的树球,看着旖旎,像是一万棵槐树堆,中间矮矮小小的些红房子顶,如同静云。一座简白木质沙发,搁在窗角,纶镁垫了灰厚细毛毡,左首靠了和床上料子一样的绿枕,一个亚麻豆绿方块、驼方块、豆沙方块的垫靠,和第三窗与第二窗划线的下方垂直,一个汤圆样的棉乎乎小物,放到阁楼斜吊顶和白墙相交的顶点,贴着那段细长的灰靠背。在第四窗左下,有面大理石圆手镜,白驼相间,底部被吸到白薄板的写字台,看长了,很像纶镁的发型,圆的,安静,坚守,不屈,因它一直面朝外,那里可能会现的,只是那棵高树,可是纶镁为什么不让它正过来呢。其他的,薄板上有正摊开的杂志,有一个鸭蛋青向上敞着盖的钵,有一个扣得严实的粉红的小钵,分别放在俩本书上,桌子的右边角。侧墙有灯,灯下有画,框中,框外有极为女性化的墙物,一个粉红色小缸子倒扣在张白色硬板,像日历但不是。直到这里,我才细听,这屋里没有人说一字。这就像只我一人,我一人进的屋,我一人突然被感动,我一人看到些什么,又忘掉些什么。但是纶镁一开始的用意,是想让我,或说可能想,我可以一下子记住这屋里的一切。但,光洁的墙,悠远的窗子,随时未有一点阻搁的家俱的颜色,这些明明会被进来人一眼记住的,最美好的景致,最美妙的观感,最合适的摆放,最简洁的抵达或达到,却在我观察完了一圈后,只有那个窗子,满屋里都扔了出去,剩下那个窗,我只记了那个窗。 这样说,纶镁的实际用意,反而走在了她的前面,我得感谢这位桂纶镁,感谢她的轻而易举,我的模糊状态,这是她不知道的。很多周后,她再提这天的参观,都让我好几次给她说一说,那种感动,但每回我说得都不尽意。那天,我没有陪纶镁到最后,实际桂纶镁就在我观看完这间屋后,她接了电话,说临时有戏了,说什么把那位总不出远门的顶级编剧请到了旷野,他们就在这里给她挂的电话,说让她务必赶到现场,这里最让同仁体会一种孤绝。接下来几月中,我都没再跟桂纶镁联系。因为我总想起那个临行前的,这个听上去怪异的通话。什么叫孤绝,他们为什么要一致追求种孤绝的劲儿呢,这并不可爱。你在那个春天,看了两三櫖窗,都不空,尽有绿树,尽满绘山,满满登登,眼根里满,连鼻子头都是味道,有时是种小木香,有时则是漫天不散的湿气,非常陌生,接着熟悉,不能再认熟地开了条路。有时这路是个雪天,两年,十种雪,你,她,走异乡道,找根本不能在她死前找到的房,上坡的街,90度,牛长的狗,直奔她,渲雪淹埋膝头,雪冰直挂腮边,在海边小城乱飘,在传达室小门龙卷。你和她在正月十五真正到来的那一天,被旅馆拒后一转脸咽一口雪,你伸到天上这时有双眼神,但你那年没让它变得成熟,你只看到雪,漫天汩汩,压不灭从故乡带来的自救意识,压来更重更烈的昏天黑地,你眼中有枝条上的厚雪,感到无情,深深记住另一城的击打,在乡愤之前埋怨她。 这么多年,你随时能想起来,但你写不下来,根本不全,根本不能全。来纶镁房中参观,你不在八点前到达,这不是刻意,因你被纶镁所住的街名绊住,五月蔷薇街501号。不是紫薇。你住过一个紫薇,你去过一个区,格局让你时时想到殡仪,你在这以前以后都有记忆,简单诡异的亭子,肃洁罕见的高门,纶镁房中个别的布置,最后你仔细想了一想,她的处境。你把存你脑中的她的书房,整理成可伸可剪的片子,然后你放大,发现在那段白墙上的一个框子,里边并没有画,外边四仰八叉的窄叶树,映到这里,单纯的透明玻璃中,在黑棕棕的树干上结了条条绿汁,真树的叶子,画叶的汁水。而你再细揪,那本摊开的杂志,纸张泛绛色,一页的半个都是窗外的树,叶型,茎干,劈叉的宽度,相交的繁密,就像在书中开辟了新镜子。很难讲这不是由于院中,一种寂,影响到小桂的感觉,摆出了神奇的组合,有些冥冥中自造了境。我自始至终是位观看者,第三者。我不知道每天走在这里,住了这窗后的纶镁,她有没有这种可怕的记忆。最好没有。 人不活在绝对的孤绝时,爱孤,探索到底什么让他们感到一种美,不遗余力。孤凉凉的景,大海,扁船,船上有帆子,黄昏,巷道,下雨的石子路,遥远的山谷中一座小的铁桥,傍晚五点下雾了,缤缤撒撒,树的绿映红,野月季成为宾客,到地草上,到幽兰里躺一躺,乍呯五月嫩雨的碧山凹,搭个帐,晚上骤然晴空,星斗流动,看顾星星想3年前,一周后,五个月里将能做到的事,夜风微,虫声起,油蛉子而不是秋蛐蛐,连缀,不弃,像挂一绳的特别轻特别轻的小的铃铛,风不走,一直颤。人们觉到这真好,一种至美,大音希声,美在孤中,无言垂远。没有更多的人。没有更多的山。再多一串虫都不是。这不是真孤。持有这种“假”论的,在五月蔷薇街,只有俩人,俩个完全出身不同,环境不同,阅历迥别的俩个女性。她们的孤,只造就她们脸上的一种淡,有人看后就觉得实在没道理,见不着笑容。但是你觉得,桂纶镁一直很美,就因了她那种难以描细的怨。她不是一天里都不开心,但是无人有这份,正巧在她张开嘴大笑时,记在脑中。份化归造字术,一个人+个分,断裂的人,怎么能再值钱,不会有人想要。她有时嘴闭得太实,像裹住小忿,这时她往往真看的,是窗外的动在春天的乱树,是街上烫得波涛动荡的马路,摇摇晃晃,荡荡来来,她这时感觉人在非洲。眼睛里装一年又一年的树时,她人就在那个叫紫薇的地方,有座山。山下有时有猫,有时有紫色闪电,有时有暴雨后的风。 殡仪馆的肃穆,是种秩序,桂纶镁从不像世人,抵触般靠近。也是这年,她写篇相关文章,参加由殡仪馆主办的文学赛,塞进些她的,扩充些其他的。后来我好像问了纶镁,也好像没问过一样,总记着她说,她那天去那个山上,在东边。我没记着本城的东边,有他们口中那样高的山。可能人在记忆之中,总败给了记忆,愿不愿,成为不成为,可悲人总不是主人。总不是啊。

吾妻之话影评

五月蔷薇街501号你大约九点二十到的第一家房子,但是桂纶镁在电话中说,如你要早于八点时,那里光线更好。但你有印象,桂纶镁这人很敏感,所以你在8点前不能到的原因还是放起来。上次,在街角,你和纶镁明明在选对蝴蝶样搭扣,她看你一再看什么都好,渐渐生气,气角都堆眼角,往后便不说话,你心底觉着,面上淡淡的挑着。如果你挑明,啊今天,就今天我得试我的情绪,每天在手机上得知房子的最新进展,如一切又有隙,往更坏方向潮动,那纶镁就得百般打听,打听这里边是不是你下的力少。可这是快走到烂尾的事啊。纶镁总在听后,淡微微地,说她那些更加离奇的观点,她说你从一开始就认错,你这么个智慧人,怎么连丁这字的恐惧之处都给忘了?事后我不是没这样想过,是,是啊,丁本来就是岔道口的意思,我没继续说纶镁能说出来的下话,她说古代的丁忧不就也这俩字的组合?我说那这样我真不就万死不就了?总之你从一开始就怪,怪下去,认错了人。纶镁最后给我下了定义。我在做地铁时,眼睛朝对窗看,外边居然也成为电视剧上的景致,一座高桥横空出世,然后便见许多洗干净的球衣,浅红,深紫,黄的,军绿,棕黑色的,渐渐出现在一筐筐拥挤的铁窗前。这时时间来到了八点半,车上人很奇怪,不多,小伙子看书,姑娘抓着把杆看外头,都巧妙地闪出个大窗,给了我。我在这窗中,观察光线,都镀上一层淡黄,无非而已。然后我就开始想,8点以前的光线能怎么好。其实我更留恋7点左右的,都在睡,渐渐醒。远处,一层炉火的蓝光,一层五月居天的火烧云,沉灭些市井气,随时有比之前更清新的空气,从窗子浅缝中,从墙的缝,从你脑海中吹进。我把这感觉面对面说给纶镁时,她突然就不再有话,又有了标志面相,小嗔的嘴略啁,美的淡然的眼,无限回忆,依恋着再不打她屋那高广窗挪走,半天以后,我再有话,她才知道我还在这屋,没走。你就在车中回忆起来,她也喜欢这种清晨,离一切人尚远,但仍有联接,证据便是往后,偶而没有声音的从一个楼栋出来一个人,再从半条小区街子上静静地走,但使她有着这样一种好感,院子里的一切,都是她的。你是压着9点10分抵达她那个楼梯口的,但在这我却踫了个小孩,男的,裹着小身,浑身雅黄,像支刚下树的香蕉,可爱柔软,他低着密茸茸的头,不知在楼前马路沿上关注着什么。你走成个半圆,为的仔细看他这个小宝,他都被自始至终吸引的好好的,一直到你得拐弯你的视线,他都不让你知道他的长相。这样又用下去5分钟左右。你在进那个像殡仪馆肃穆的,香槟色大门前,像想记住一样,又环视了一遍桂纶镁的院子。首先你觉得,它比纶镁挖苦我的丁那个地方,更加诡异。有个单亭,现得突然,但很静,周身用最坚实的石头,青色的上等的大理石,堆砌成上部像巴洛克风格,下端又回到了中国古代的立柱,驻在院子的某地,这个地方既不在中央,也不是任何楼的对角线,它到底属于哪个方向呢?我还是仔细先看亭头,石头没有裱,纯裸露的砂石,砂楞楞的勒出个跳伞花纹,一道道封在半圆里,顶个朝天的红缨枪帽,但是灰的。底下有八根立柱,隔栏的人不怎么再有空间,可以作为休憩,作为笑逗儿孙,作为单纯赏景的地方,或说,这种立柱出现的惟一目的,就只固定,拉稳上边这个,重重的,与下体极不协调的厚顶子。然后你继续发现,单亭的位置,可能离保留在此院的家上百年中药古馆斜一街的长度,在某楼的出口,在某停车场的尾端,突兀地一站,因为就在它近边,不是丛花掩映,阔出很大一块地面子,都灌入了上等水泥,封死了。我将来前的兴奋,没试出从什么时候,被一种无声的静包围,慢慢从眼睛,脖子,到五脏,凉凉起来。你一旦意识到,忽然想去转头,眼睛一挂,就是这边我站的入口。几乎是三个楼的高度的门,门边包了上等的香槟酒色的合金,一人长的把手牢固,玻璃刷成了香槟色,但是这时,我实际站在亭子和这门的几乎对角线中,我接下来感觉到,我有过好几次,从亭子到门这里,来回地看,刚才那种香槟色,刚才那种高度,不是我第一次见。可是我记得很清,头,头这里是刚才那一回才整个转过来的。这就是说,我觉得发生过的都是我的记忆,不过渐渐我就释然,这不是什么短暂失智说,而是一种弥漫氛围,它在改变我。 你一到这院来,脚步就先放得轻,周边没多少人来回走,你想开也至多两三个男人,他们分别穿花别径,都离那亭远。你的脚步比你视线晚,看了那亭之后,在心脏搭了个灰台子,马上隔绝开拔地而起的高楼,你觉得你以前来过,不是你一人。周围迅速地静,但一点声音没有,这种立刻被拉垮的市井气,像是一瞬间吸进亭中。因此你的脚步变乖,特别安静。后来你再看这背后的门,忽然想起殡仪馆一说,是从那回跟着你来到这里的人,她先忽的有的这个想法。 怎么才到啊?你今天,还能到么。纶镁只笑让我等她一等,就在你站的地面,像你这种爱观察细节成瘾的人,有的时间抛售在这里,不会心焦。说完就挂了。你听话筒那边也不是太乱,眼前桂纶镁又不太高兴,你带着淡笑,因这屋实在太明亮,小桂在这方天地,恐怕这种不足意也少了。你翻出备忘录,上边简略发来信,都是纶镁,她让先参观那个大点的卧室,然后是可看远方的书桌边,最后是书桌边。嚯,怎么都是书桌。你喷了一声,你接着发过去问有什么不同。顷刻见回,这实在让你讶异,因小桂不是说在拍段难入戏的情事么。对方是长相颇似三浦春马的台湾演员,这一整个夏天,上年冬,都令一坐他面前的桂纶镁感到不合适。她偷说给你,你不是最宝他么,哎!可我真不知道,真是不知道,怎么在他面前放手,因太肃穆。她不等我发表想法,压过我,让我一定万不可忘记,千万不要随时送简讯。她难入戏。她在说,对啊,是一个。但是光线不一样啊。这我信,我和她都是那种比较细心关怀一类的人物,看傍晚太阳,一路撒到两边的树,树像怀抱,迎接你回家,我和她老是喋喋不休地讨论,谁有没有想哭。你开了锁,首先就看到她的床。客厅直接对着棕门,眼角稍斜,就会有她嘴中那个书桌角子的像,从这开门的微弱光线对比,那边确实比卧室亮堂。床以外,是俩櫖地窗门,果然气派,纶镁这真是,花上大钱了。但你决定去窗外前,先看看小桂的床。一种军绿毯子,半蹂躏地吞了床尾,床中叠了一个单被,水面波纹,折了3层,这应是每天晚上装进她娇身子的那一里层。靠床头她却贴了俩个豆枕。小的土黄,平淡无奇的绸料,大的有点意思,这种蓝你真在三浦春马19岁一年的照片中发现过。不好说,料子像滚了海水,不停在滚,从不停下,你只要不让你眼离开,蓝色一直是流动着。小方的黄枕头浅浅靠上去,背后那桩大蓝像个长辈抱着。这里睡什么人呢。纶镁这人外表清枯,寂淡,但实里坚强。她命不好,总之是不好,除我之外有人风闻,但从不抱怨,没见过她掉泪。她平常也从不扛回家个一人高的熊宝什么的,我曾在中年有回冲动,给她建议,她还那副倦美容,没话。我就认为她是强人的了。那这里到底要睡谁呢?我不相信一个人,睡觉要用两个枕头的。我盯着碧蓝碧蓝的大豆枕,盯死啰,渐渐看出一两个人物。第一个是纶镁有一次在巴黎寄信,她告诉给我曾有这样一个男人,他也在步行,走在纶镁前头好好的来,忽的想到要转头,就那么一下子,一闪就过来了头,这时纶镁没注意自己其实一直在看着他,他的背影,他穿玫瑰红底格玫瑰红网子的轻呢上衣,他梳成偏分的烫发,棕色打卷,笔挺的人。这都是纶镁注意以后记到我脑子里的材料。第二位可能是那个阿拉伯的小侍者,我见她手机里有十张以内他的东西,无不全身套黑,酷酷的,墨粗眉毛,绝高鼻子,深情大眼。确实他体子亮了,但我在第二回看时心想,他不适合纶镁。第三次就已经删掉。没有第三个人。你和小桂前后认识三年,也算长的,这三年间,桂纶镁兢兢业业,克己克守,守着一些玩意,我说不清是什么,但它就是有,随时规蔽,随时警醒,但有时会破坏一些更好的,你想她也知,但她不认为那是好的,或是深刻的,她在始终走一条路,孤绝的,单调的,有时也清芬怡人,不过别人是根本闻不见,或说之后像了空气。你真想有时候,我是说在有那么某一刻,或在她特别高兴,或赶上了她放下时,那时你看到在怨容上绽开的美相,问一问她,这样算值得,还是无可奈何地继续? 桂纶镁往往这时,又想为我介绍那可能将有的第四个人了。最佳话题也就此打住,算彻底封死了口,无有路径。该看看那盏花瓶了。接着就有个东西,滚到了地上,闷扑扑的,可能是橡胶一类,你这时隔床,没记着花瓶周围,大至这一屋,有能动的东西,都是死的,住在或桌或地上,但是你侧一侧头,原来是个套子,你越过床捡起它,奶油粉色,不是手机套,做成那样,前边一个海豚,这边打横是条木棒。你就把他物归原位,床桌左后,是奶油粉色的瓶中,四枝干掉的玉兰,支棱着。你在看着玉兰的中段,蹲好,眼光平行,刚开始是棕,茎上斑驳,琉璃,从细茎上出根横的,粗的,金属的门把手,铁黑把手后的纯白色奶油漆,正在扩大,融化。然后整个屋子,蘸上奶油的安宁。把手上方出现了段欧式铁栏,你眼里笑,眼球上移,没药藤上端,嘿然森森,是壁石林,上布参差松阵。然后你才直起腰。是座近山,碎石叠砾,有棵苍老的歪脖松,半枯,荣荣那一面,生生遮了半山,满山装了这窗中的,是它如针细的叶子,扑扑闪闪。石头下灰,无风不动,隔窗可看层黄浅土,能窗中见爬虫。你想细认,来了阵细风,那种针绿开始抖,磨弄你眼前的,透明的,固体的,永远不动的玻璃。松变软,针成条子,绿成一片,越来越快,密成雨后,从针端呯出些更散的粒子,上扬后落下来,纷纷扬扬,密密麻麻,家家户户都关紧窗子,漫天大雪下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你和一人,晚上找不到旅馆投宿。窗前如龙曲的劲松,又安在山上,根本没动。你往后退,就看到右边对衬的那个门,它是开了一门,外边依旧是松,那个山体远没有结束,你就坐到了桂纶镁的床沿,眼前是另一个花瓶里的红枫。一点声音没有,连你的呼吸声,没有,我的手有点凉,出来点汗,这时我十分确定纶镁她不会来,这一上午我都将在这间静屋里虚度。纶镁想让我知道点什么,或能让我知道点什么。我开始环顾,至多一个峥嵘的有绿有红的断枫,两种厚书上一两个倒铁碗,一个假的墨水宽肚瓶,最高的那枝在白天的墙上映出影子。贴墙条桌,一个有白绒坐垫的小的圈椅,第一根脚和第三根脚的直影,和潲对面木围上椅荫的首脚对接,非常冷寂。到现在我突然想问问纶镁,她坐在这里,是不是经常能想起那个巴黎男人?我的手就下意识了,半天用眼才看手底,是那床绿单子。我突然看向窗外,再看看军绿色,我记得就是从小桂的嘴,从她那听过她到那时都不知道,特别喜欢一种绿色,满城里找而找不到的原因。就单单是这个?我不知道,纶镁每天回到这院里来的感觉。我就简单地设想,某天,她带着一身疲倦地往这走,第一次抬头,会看到那个亭子,给她添了层重量,她就不再抬,一直闷闷地走到这底下的高门。某个带雨黄昏,从楼窗中突然窜出一长声,特别悲凄,特别悲壮的小男孩的哭声,这时桂纶镁还远没到该回来的时间,那个亭子,更加吸收,灰顶子变得更灰,桂纶镁屋里的干枝更脆,那瓶的枫子哔会自动掉落半片,绿里滴油,单子更湿一些,湿下去些,桂纶镁回到了家,只是这么和现在样,无目的,无察觉,无认领,无依俯地摸摸,感受到哦,有点凉,也就这点了,然后她根本没有能力,好让明天回家的时间尽量缩短,让单子干一干,那个小亭不再吸收进过多的悲气,整个院子朝阳的这一面靠近。你又在乱想些什么了。我真不相信眼睛了,她回来了,没有通知,没有预兆,纶镁的真人,好好站在我进来的白窄门那,又托上她那张美脸,没话,盯死我。我是看着她一步,一步,静静地,活生生地走过我,过那窗前的大拖地豆沙色帘子,扒了细绒帘子,眼中映上绿松却扑向更远的地方,记了记就回来,坐跟前前丢我一眼,扑一下双手心支住了软床,脖子缩到项窝,床在我和她下边,像水床一样荡,我,纶镁,继续巅波,继续回忆,谁也没话,等渐渐平息,我和她,分别看着不同的方向,静笑。纶镁始终看着的是窗外,我就不便再看她头,盯住那本黄书脊,上边有了龟裂,纶镁是台湾人,看得全懂英文。秩序,情链在事物中的表象与,与……这个怎么念?沉淀。你听出这是纶镁没朝你的嘴边说出来,才有点好奇那边,究竟是什么,小桂怎么还巴眼瞧猫地看。但你照样也没说出来的了什么,先偷看了眼纶镁的右脸膛,光线这时阴上来了,她好像更忧郁了些。你们那是从小就把英文当了母语教么。我问。一会,我自己答我自己,哦可能是。因为桂纶镁没有比我更熟悉她的这么靠近的人,她这时不爱讲话,并不代表不喜欢和我交谈,并不是不喜欢我这一刻的表现,比如此刻就挨着她坐,比如我看着踫上什么样的东西接着就问她,比如我们就什么也不说,枯坐在这。走啊,我们去那个房间,哎?不是让你最主要看这间么,你最应该喜欢在这个房子里多待啊。纶镁的寡淡嗓音,一路旋过镶铁栏的窗,我有时的视线就落到了她窄小细巧的肩,这时她频频扭头,拐过一个半走廊,再拐进小厕的阴影里,她口里说着,我却张着眼看她白色的纱纱衣服,想到她瘦了,然后纶镁继续拐弯,继续有着她的疑问,有的接着自己答了,有的没有回应她也像听到了一样,自自然然,就进到了那屋。首先我得承认,闪了我的眼一长会儿,差点以为这屋在下雪。耀眼光线一榔头罩下,涕泗滂沱,转眼站到世界下端,我激灵了下,瞬间不太适应,再想那屋雨后的光。而后我的鼻子有点想酸,多年里抵触得好的东西,这时从我周身散了,它们又开始变软,腐蚀我,我的眉际在延,我的眼睛肯定变宽了,我想骂人了。但没有人接收。迎面就是一盏长窗,从墙左一直到右,分成六块,上下抽屉开窗,一树绿稀稀的叶子,正好顶住左框头,它就不再长,腰以下皆光杆,剩下的四窗,在第六窗底层,铺了茸茸的树球,看着旖旎,像是一万棵槐树堆,中间矮矮小小的些红房子顶,如同静云。一座简白木质沙发,搁在窗角,纶镁垫了灰厚细毛毡,左首靠了和床上料子一样的绿枕,一个亚麻豆绿方块、驼方块、豆沙方块的垫靠,和第三窗与第二窗划线的下方垂直,一个汤圆样的棉乎乎小物,放到阁楼斜吊顶和白墙相交的顶点,贴着那段细长的灰靠背。在第四窗左下,有面大理石圆手镜,白驼相间,底部被吸到白薄板的写字台,看长了,很像纶镁的发型,圆的,安静,坚守,不屈,因它一直面朝外,那里可能会现的,只是那棵高树,可是纶镁为什么不让它正过来呢。其他的,薄板上有正摊开的杂志,有一个鸭蛋青向上敞着盖的钵,有一个扣得严实的粉红的小钵,分别放在俩本书上,桌子的右边角。侧墙有灯,灯下有画,框中,框外有极为女性化的墙物,一个粉红色小缸子倒扣在张白色硬板,像日历但不是。直到这里,我才细听,这屋里没有人说一字。这就像只我一人,我一人进的屋,我一人突然被感动,我一人看到些什么,又忘掉些什么。但是纶镁一开始的用意,是想让我,或说可能想,我可以一下子记住这屋里的一切。但,光洁的墙,悠远的窗子,随时未有一点阻搁的家俱的颜色,这些明明会被进来人一眼记住的,最美好的景致,最美妙的观感,最合适的摆放,最简洁的抵达或达到,却在我观察完了一圈后,只有那个窗子,满屋里都扔了出去,剩下那个窗,我只记了那个窗。 这样说,纶镁的实际用意,反而走在了她的前面,我得感谢这位桂纶镁,感谢她的轻而易举,我的模糊状态,这是她不知道的。很多周后,她再提这天的参观,都让我好几次给她说一说,那种感动,但每回我说得都不尽意。那天,我没有陪纶镁到最后,实际桂纶镁就在我观看完这间屋后,她接了电话,说临时有戏了,说什么把那位总不出远门的顶级编剧请到了旷野,他们就在这里给她挂的电话,说让她务必赶到现场,这里最让同仁体会一种孤绝。接下来几月中,我都没再跟桂纶镁联系。因为我总想起那个临行前的,这个听上去怪异的通话。什么叫孤绝,他们为什么要一致追求种孤绝的劲儿呢,这并不可爱。你在那个春天,看了两三櫖窗,都不空,尽有绿树,尽满绘山,满满登登,眼根里满,连鼻子头都是味道,有时是种小木香,有时则是漫天不散的湿气,非常陌生,接着熟悉,不能再认熟地开了条路。有时这路是个雪天,两年,十种雪,你,她,走异乡道,找根本不能在她死前找到的房,上坡的街,90度,牛长的狗,直奔她,渲雪淹埋膝头,雪冰直挂腮边,在海边小城乱飘,在传达室小门龙卷。你和她在正月十五真正到来的那一天,被旅馆拒后一转脸咽一口雪,你伸到天上这时有双眼神,但你那年没让它变得成熟,你只看到雪,漫天汩汩,压不灭从故乡带来的自救意识,压来更重更烈的昏天黑地,你眼中有枝条上的厚雪,感到无情,深深记住另一城的击打,在乡愤之前埋怨她。 这么多年,你随时能想起来,但你写不下来,根本不全,根本不能全。来纶镁房中参观,你不在八点前到达,这不是刻意,因你被纶镁所住的街名绊住,五月蔷薇街501号。不是紫薇。你住过一个紫薇,你去过一个区,格局让你时时想到殡仪,你在这以前以后都有记忆,简单诡异的亭子,肃洁罕见的高门,纶镁房中个别的布置,最后你仔细想了一想,她的处境。你把存你脑中的她的书房,整理成可伸可剪的片子,然后你放大,发现在那段白墙上的一个框子,里边并没有画,外边四仰八叉的窄叶树,映到这里,单纯的透明玻璃中,在黑棕棕的树干上结了条条绿汁,真树的叶子,画叶的汁水。而你再细揪,那本摊开的杂志,纸张泛绛色,一页的半个都是窗外的树,叶型,茎干,劈叉的宽度,相交的繁密,就像在书中开辟了新镜子。很难讲这不是由于院中,一种寂,影响到小桂的感觉,摆出了神奇的组合,有些冥冥中自造了境。我自始至终是位观看者,第三者。我不知道每天走在这里,住了这窗后的纶镁,她有没有这种可怕的记忆。最好没有。 人不活在绝对的孤绝时,爱孤,探索到底什么让他们感到一种美,不遗余力。孤凉凉的景,大海,扁船,船上有帆子,黄昏,巷道,下雨的石子路,遥远的山谷中一座小的铁桥,傍晚五点下雾了,缤缤撒撒,树的绿映红,野月季成为宾客,到地草上,到幽兰里躺一躺,乍呯五月嫩雨的碧山凹,搭个帐,晚上骤然晴空,星斗流动,看顾星星想3年前,一周后,五个月里将能做到的事,夜风微,虫声起,油蛉子而不是秋蛐蛐,连缀,不弃,像挂一绳的特别轻特别轻的小的铃铛,风不走,一直颤。人们觉到这真好,一种至美,大音希声,美在孤中,无言垂远。没有更多的人。没有更多的山。再多一串虫都不是。这不是真孤。持有这种“假”论的,在五月蔷薇街,只有俩人,俩个完全出身不同,环境不同,阅历迥别的俩个女性。她们的孤,只造就她们脸上的一种淡,有人看后就觉得实在没道理,见不着笑容。但是你觉得,桂纶镁一直很美,就因了她那种难以描细的怨。她不是一天里都不开心,但是无人有这份,正巧在她张开嘴大笑时,记在脑中。份化归造字术,一个人+个分,断裂的人,怎么能再值钱,不会有人想要。她有时嘴闭得太实,像裹住小忿,这时她往往真看的,是窗外的动在春天的乱树,是街上烫得波涛动荡的马路,摇摇晃晃,荡荡来来,她这时感觉人在非洲。眼睛里装一年又一年的树时,她人就在那个叫紫薇的地方,有座山。山下有时有猫,有时有紫色闪电,有时有暴雨后的风。 殡仪馆的肃穆,是种秩序,桂纶镁从不像世人,抵触般靠近。也是这年,她写篇相关文章,参加由殡仪馆主办的文学赛,塞进些她的,扩充些其他的。后来我好像问了纶镁,也好像没问过一样,总记着她说,她那天去那个山上,在东边。我没记着本城的东边,有他们口中那样高的山。可能人在记忆之中,总败给了记忆,愿不愿,成为不成为,可悲人总不是主人。总不是啊。